喜欢、想亲近、一辈子，从他嘴里说出来，都是这么自然。
不知道什么时候，儿子的性格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。变得不那么浮戾、变得温和且柔软，变得……对很多曾经不屑于做的的小事都重新有了兴趣。比如说去年的堆雪人儿，从前儿子哪会有这样的兴致？哪怕是在儿子十几岁的时候，他们若说要带他去堆雪人，儿子也会嫌幼稚吧？
可儿子却愿意和林允琛去做，只因林允琛不常看到雪。
有这么一瞬间，杨医生忽然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到底是坏，还是……好。
“洋洋，你知道怎么样才算一辈子么？结婚、成为夫妻、生孩子、组成一个完整的家庭，陪着孩子成长、看着他读书、娶妻或嫁人、生子，照顾小孙子、看着孙子长大，老病之时身旁有儿孙环绕、去世之时有老伴儿相送，这才叫一辈子。这些，你和他，能有么？你们没办法结婚，我国的法律不允许；你们没办法有孩子，身体不允许；老了病了、骨灰入土，你们也没办法相伴，身份不允许……”
杨医生重重叹了一声儿，道：“所以啊，洋洋，你告诉我，你怎么和他过一辈子？”
季洋被问住了……
他不是不知道怎么能和林允琛过一辈子，只是这答案，对他爸妈而言，实在太过残忍。
毕竟在这世上，他并不是真的孤家寡人一个。
林允琛看着季洋，几次想开口，但最终，都咽下去了。
他想听季洋说。
他想看看，季洋到底会如何取舍。
他知道这样做很狠心，可他害怕。他害怕自己替季洋做出取舍之后，在未来的某一天里，季洋会责怪他、会后悔。
所以，不管最终的决定如何，都要季洋自己想清楚了、自己来下。都要由季洋自己，亲口说出来。
季洋沉默了好一会儿，脑海里反复想着林允琛的样子，想他向自己撒娇、想他为自己疯狂、想他把自己温柔地抱在怀里，想着他说——说好了一辈子，就是一辈子。
他真的舍不得这个人。
所以，他从未想过彻底放弃、也不可能放弃。
“爸，妈，对不起。”
“你们生我养我、教导我、呵护我，可我却要让你们的下半生，都在别人的嘲笑里度过。你们不会有儿媳妇、不会有孙子，因为我不想坑人，我也不想让一个无辜的孩子从小儿忍受别人的非议。你们只有我。如果你们愿意，我相信林允琛也会好好孝顺你们的。”
“我不会放弃他，就算有一天他放弃了我，我也不会放弃他。这就是我最终的态度。”
他必须痛快地、迅速地把自己的决定说出来，他怕听到爸爸失望的声音、他怕看到妈妈心痛的眼泪。
既然不管爸妈怎么费心劝说，他的决定都不会改变，那么何不痛快一点，直接说出最终的结论呢？
不要浪费口舌了，就这样吧，大家都省心。
“你是准备油盐不进了，是不是？”季律师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，每一句都是有理有据，每一番都是环环相扣、让人辩驳不得。可……在儿子坚决的态度面前，这些话，竟然毫无用武之地。
儿子根本没有给他说出来的机会。
“是，不管您说多少、不管您劝得多有理，我能给您的，就这一句——我不会放弃他。所以，您还是别说了。时候也不早了，不如您二老上楼睡下。我可以在这儿跪到你们消气为止。”
“叔叔，我也不会放弃季洋。我很喜欢他，我从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。我知道他也喜欢我、我知道他离开我不会快乐，所以我会坚持下去，永远。我会对他好，尽我的所能。我敢保证，这世上除了您二老和姥姥之外，没有人会比我更懂他更疼他。叔叔、阿姨，请您二老接受我。”林允琛也紧跟着表明了态度，他不能让季洋只是一人坚持。
当然他也知道，他岳父岳母不会接受他。
可今天不行就等明天、明天不行就等后天，后天再不行，那就明年、后年……总有一天，二老会想通的。
不管二老接不接受他，他都会像季洋一样孝顺他们。他会让他们觉得，其实多一个儿子，也不错。
季凡森淡淡扫了林允琛一眼，完全忽略了他的话。只是看着自己的儿子，道：“好，我不逼你放弃，我只要你做个选择。”